灵山弗灵，拈花弗笑
April 4th, 2019
从来心中灌满苏杭，不曾熟稔的无锡向来没有存在感。
客观上，它的存在感也的确比较尴尬。不论经济或者人文，列在全国、甚至列在长三角都可算是鹤立鸡群之流，但悲剧的是扔在沪宁沿线这一堆，顿时难免有点鸡立鹤群的失落。
与无锡的交集屈指可数。为了写下这篇流水账，我只能搜肠刮肚。
最初的印象，来自于二十七年前在小姑父家看到的一张相片。相片上，处对象不久的姑父姑妈合影处，景点石碑上三个大字”鼋头渚“。因为去查询这个不认识的生僻字，我记住了这个地点，也知道了它在无锡。二十四年后，当我第一次到了鼋头渚，是陪一帮土Low土Low但兴致盎然的屌丝众徒步军嶂山。这趟滑稽的行程完全毁了我对鼋头渚的向往。
二十五年前看了一部科幻性质的国产儿童文学小说——《神翼》。作品本身我挺喜欢，虽然只读过一遍，情节却是到现在依然能复述。小说中白发苍苍的科学家，在年轻时，他的恋人为了保护科研心血不落入歹人势力，在最青春灿烂的年华里遇害了。文中似乎还隐晦地暗示，她受了玷污凌辱，终是不屈就义。不是重点一带而过，但自此，我的心目中多了一个青春、美丽、聪颖、纯洁又坚贞不屈、直面鲜血的少女形象，而且无来由地，她就是一头爽利又漂亮的齐耳短发形象。她的名字叫“惠山泉”，与无锡的惠山有着我记不清的渊源。
然而当我首次到了惠山，用餐时朋友好意点了特色“小排骨”——很遗憾完全败了我的兴致、毁了我的胃口：所有外地人对于江南人爱吃甜的误解与贬评，在我看来完全是拜无锡“美食”所赐，它完全不是苏式醇厚、交融、适宜的喷香甜美，而纯粹是为甜而甜，甜得腻味、甜得反胃……除了锡鼎记的小笼，拜拜吧您呐——无锡美食！
…………
下午时晴转多云，又微微飘了几滴雨。早早谈完苏州与无锡事务，时间尚早，没经得住“灵山、拈花湾”这样字眼的勾引，终于我自己到了这里。
导航尽头，一大爿地上地下的现代化停车场，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抬头一瞧，这其实就是个售票的景点，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咯噔两下。犹豫不决地在车里坐了半个钟头，最后本着“来都来了……”这种随波逐流不负责任的心态，花了一百二十大洋买票进门。
我后悔了！
这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地方！这就是一个人造的、暂新的、荒郊野外的商业社区“景点”，只是打着“小资”、“山水”、“禅意”的人工标签。
这个地方之所以能存活，除了宣传攻势外，确也有天时地利人和。中国从观光旅游时代进入休闲度假时代，这是天时；无锡太湖边，周遭不是苏杭就是上海，全国小资情怀最重的城市，这是地利；所谓的中产阶级大爆发，这一人群旅游的需求已经从追求性价比，演化成追求情怀美感、心灵回归等更偏精神层次体验的需求，这是人和。但是，天时地利人和只是大环境的恩赐，不代表这里本身名副其实。
山在远处，水是引流，树木花卉俱是新栽的痕迹……没有灵性，恐怕更适合黄土高坡、戈壁大漠之类边塞派、豪放派的北方贵客，或者奇装异服、大脸盘子却标配尖下颏的草包网红。
主打的“禅意”，体现在号称仿唐、实则仿日的小街。朕虽已离开千年，但朕的长安依然刻在朕的心里、映在朕的眼里——就这里这些四不像、满是义乌特产的小商铺，呵呵！若说是仿日，像不像暂且不论，京都、大阪朕都不屑再去、下月初若实在推不掉还得去趟奈良替师长看望赠与招提寺的一株琼花……这里，这个地方，裤子都脱了，就让朕看这些玩意儿？！
不排斥、甚至推崇现代管理理念下统一规划、经营的古镇景区，例如乌镇西栅；但一定要是经过时光洗礼、积淀的“真货”，而不是生搬硬造、人工合成的速成“赝品”！
…………
失望导致有点语无伦次；转移话题吧。
七年前，当迷恋单车骑行，在环阳澄湖热身后，第一次环湖骑行，就是太湖。从同里到七都，从湖州到无锡，除了无锡处大片的蓝藻，其余都印象颇佳。所以之前就曾计划，待眼下春暖花开、草长莺飞——这才是有灵性的真正江南的最妙处——要开车环太湖、环千岛湖，住住途中几处曾经匆匆造访的古村……今天看来，意兴阑珊，不复兴致。
闭上眼，于嘈嘈杂杂中，分辨拈花塔每一层檐角倏忽的风铃声，这是现在唯一吸引我的事情。然后赶紧找一家有着落地玻璃窗的咖啡店，要一杯双份的Espresso，配了桑葚松饼，语无伦次写下这些破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