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梦里醒来。梦里和奶奶争论一条为人处世的道理：宁死也遵从脚踏实地、有一是一的原则，除了本质上的善，也是一种低情商的迂腐，要么牺牲来成全自以为是骄傲，要么在这各色人心的人世间越过越糟、路越走越窄。

这让我意识到，在表象的巨大差异下，奶奶其实与父亲的秉性本质是一样的，就是“本质上的善，也是一种低情商的迂腐”，对理想世界的愚忠，某种幼稚、某种脱节。
我试图说服奶奶，这似乎正直正确、影响了几代人的处世原则，在表象之下，并不完美，甚至有巨大的隐患——真正正确的是保持善的本质基础上，因地制宜的变通。然而这是奶奶骨子里的原则，当然不会认同——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

梦里的奶奶还是相对健壮的年龄和状态。她的不认同体现在不屑一顾上，以至为了不屑与我辩驳而岔开话题，将我的烟斗嘲讽地当作是银水烟壶。

我潜意识里希望我们家不是现实里的状态，于是在梦里想要努力说服奶奶。可是面对近百年、甚至还应包括我不可知的一辈辈遗传这“秉赋”的年头——不，不对，不包括，据我对曾祖父的点滴耳闻，这“秉赋”的遗传就是从祖父母起——我的语言为之拮据，深深的无力挫败感。

我举事例想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比如穷苦家庭无力支撑重病就医的情况：家庭能力只有10元，但医治需要100元，那么按照奶奶遗传下的“秉赋”，自然而然是放弃医治仅剩等死；但为何不可灵活变通——即使“世界”这个“大医院”的规矩是死的，但总有善良本质的“医生”是活的，用高情商争取到医生的认可，医生私人或许就有100元的药物也未必可知，况且打动了医生，也许其还能给50元的优惠……

为了用这比方说服奶奶，我要想出一个实际的案例增强说服力。我感觉就在嘴边，可是抓不住、无法说出，像隔了一层迷茫的薄雾，对面一个确实存在的影子，却怎样都无法看清究竟。我铆足精神力去想、去抓住、去看清，然后……我醒了。

我想起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阐述，梦境的崩塌其实是一种保护措施。就如痛觉刺激到一定程度人体会以休克自我保护，梦境里，当思维要描述与自身世界观严重违背的伦理、道德、罪恶等，或者探究自己潜意识里为心理保护而主动封闭的记忆，梦境就会崩塌，人就会强制醒来。我终于意识到，这段过往的记忆原来那么深刻、那么严重地影响到了我的三观，以至于我应该是不愿面对，而在不知不觉中迴避、封印了这段往事——我在梦里拼命要想起那因家庭无力支撑而放弃医治结束生命的案例，其实就是我家曾经发生的啊！在我世界观逐渐成形的少年时。

写下这些话语时，猛然惊觉这段潜意识里的封印竟如此强烈——我只是用直白语言讲述自己梦中争论的道理、想要抓住的案例，但中间一定遗漏了什么，我确定！因为我刚醒时还深刻记得我有哭述的画面，但转眼就完全遗忘；别的情景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只有这一段突然消失，只在接近写完这个梦境时猛然间恍惚意识，像隔了一层迷茫的薄雾，对面一个确实存在的影子，却怎样都无法看清究竟！

2020.02.15
06:48～07: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