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雪（11）
November 6th, 2018
天刚亮，管家就把早饭送过来。按说有熟使唤的人干这差事，但今天管家亲自送到，给端进来。凌炜刚起身，洗脸、漱口，坐下时茶已经沏上。
“您喝水。”
“您别跟我这么客气……”
“应该的，您别客气。”管家招呼外面，“来，端进来，都端进来吧。”
一大碗馄饨，四碟小菜，两个油酥烧饼，一盘水果，搁上桌。
凌炜受宠若惊：“您……您一块儿吧？”
“不，不，不用。您吃，我伺候您，吃完我好端走。”
刚坐定开始用餐，门口小姐又来：“在吗，凌老师？”
“在呢在呢。”说着话，管家迎了出去，“您怎么来了?”
“我看看你们给凌老师准备早餐没有。 “
“哎，刚准备。您快来快来，您快进来。”
小姐进屋，看一眼桌子——馄饨烧饼这些——看了看，脸色瞬间不好看，回头看着管家。管家被盯得心底发毛，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苦着脸硬着头皮问：“小姐，您说吧，到底怎么……？”
“这谁安排的？”
“我……我安排的。”
“你们这……不能这样，嗯！这……这是人吃的吗？”
凌炜默默放下刚拿起来的烧饼，和管家一样，万分尴尬。按理说早餐这样，也就这样，已经算是挺好。但都没有料到，就为这些，小姐脸色立马沉下来。
“他不是一般人，知道吗！第一，他是我家请来的先生，教孩子念书的先生，圣人门徒，高人一等；第二……第二……反正，总之，他怎么能就吃这个！”也不知小姐哪里来这么大无名火，狠狠一通教训，“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每天，这不是馄饨嘛，记住，这样的早餐品种，不得低于十样！各式各样，都得有，让凌老师自己挑着吃……你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呀，对不对？”
“别，别……”
“你别管。”凌炜刚想插嘴，小姐就没打算让他出声，“凌老师一个月挣多少钱？”
“是，是……老太太说，给五十。”
“你挣多少？”
“我这，咳，我这也是，当年老爷子还没走时我就在这儿，跟了这家一辈子，老爷太太都关照我，给我一百八…… ”
“加到一样！你不能高于他，知道吗？凌老师先一百八起步吧。平时他想吃什么，给他单做。 衣服也好什么也好，应用的东西他想要什么都给他买去。记得住吗？ ”
“是，是，记得，我记得住。”
“今天就这样，先饶了你。”这是小姐对管家说的。“凌老师您别怪啊，照应不周，您先凑活吧……”这是对凌炜说的。
凌炜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弄得实在很尴尬：“是，是，好……哎，这事，这事弄得……”
“行了，那您吃吧。我走了。”
小姐出门，管家赶紧去送。送走回来，管家站着，还是满脸无奈、尴尬。凌炜也尴尬。俩人都不知说点什么才好。从这儿起，凌炜形势彻底改观，想怎样就怎样，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家里来一凌老师，这凌老师在咱们家身份独一无二！
过没半月，周末一起吃饭时，小姐又有新打算：“妈，我跟学校说好，不住校了。 ……您岁数越来越大，我不放心……我得天天在家看着您。放学就回来。”
老太太感动着：“好闺女呀，知道疼我！……不过实话实说，这两年体格还行。前几年那都动不了劲儿，你也没说这话啊 ……”
“妈！您真是的，怎么了啊，我回来你不高兴啊？”
“高兴高兴，好，回来好，回来好！”对老太太来说，小姐能不能上大学无所谓，能天天回家就是最开心的事。
这事就这么定下 来。每天早上，小姐有时候跟凌炜一起吃早点；晚上有时候没事，也把凌炜一块儿叫过来，跟老太太这吃饭、聊天。凌炜老觉得这里边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但人家明着没有任何不妥、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时候聊聊诗词歌赋，有时候聊聊那连载故事怎么着了，反正总是有正事。
这天吃完晚饭，小姐招呼凌炜：“您一会儿有事没事啊？”
“没事啊。”
“哦……让宝宝跟奶奶待会儿……你上我屋来一趟。”
“上……上哪？”
“后院……我那屋。”
“……方便吗？”女眷后院都轻易不进男子，何况这是要去小姐闺房！凌炜有点慌。
“嗯。方便……”小姐想了想，果断地说，“你来吧。没事。我有事求你。”
“小姐，您言重了。那……行吧，一会儿吧……”
餐后，茶毕。孩子差不多要睡觉，奶奶哄着带回去。凌炜忙完，出来，俩丫鬟带着，转过院子，走到小姐单独的跨院。院子里是一栋二层小洋楼，西式的——这家别处都是雕梁画栋大宅子，单盖这西洋风格小二楼，作小姐闺房。
“来吧，先生，您跟我来。”丫鬟招呼还在惊讶观赏小楼的凌炜。
推门进房，一楼是一处大厅，钢琴、雕塑、油画等等，应有尽有，净是国外的东西。让到茶几处，凌炜坐下来。
“您来啦，凌老师？”
“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