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雪（14）
November 10th, 2018
“这块玉在我家已经很多辈。不是我父亲传下来，是我姥爷那一支传来。多少年也算不来了，反正已经太多年。听说当初我姥姥的母亲，传给我姥姥，说这就是咱家的陪嫁，嫁人的时候带走，嫁给谁，就把它送给谁。后来这块玉又传给了我妈，然后到我父亲这边家里。父亲已经过世，兄长差的年岁大，不幸也已亡故，所以，母亲就把这块玉传给我……”白小姐讲到这里，不免眼眶有点水盈盈，噙着泪，停下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凌炜。凌炜点点头：“哦，原来如此。”然后也没下文。白小姐等待片刻，还是没有动静，不免又好气又好笑，瞟一眼凌炜，故意拖了些语气：“我妈也说了，让我看好想好，愿意给谁了，就送给谁……”
“原来如此，多谢小姐赐教。”凌炜仿佛恍然大悟，“那个……天已不早，小姐您早休息吧，我要告辞。”凭实力单的身，点拨不通就是如此优秀。
“你给我待着！”白小姐又气又羞，有点点恼意，“你……你德语是怎么学的，你告诉我你脑子到底是好使还是不好使？”
“挺好啊……”
“那你怎么听不明白呢？！”
“我听明白了啊，这块玉有名字，跟你同名，是你姥姥传给你母亲，你母亲又给了你……这不听明白了啊。”
白小姐恨不得给他俩嘴巴子。自己的确大气豪爽，但这种事情，自己还要怎么明说，话到舌尖说不利索。
“小姐，您看还有什么事情……”这边厢还在犯浑。
“你……先把咖啡喝了。”这可愁坏白小姐。低头咬咬唇，想了想，白小姐抬起头来：“凌老师！你说奇不奇怪，大千世界， 不知道杭州城有多少人，怎么就那么奇怪，我就会在西湖岸边认识了你。而且真巧，家里孩子招老师，就把你找来，来过那么些人，没有一个能入我母亲法眼、孩子更不愿意跟——你来了就这么好……你说这莫非是天意？ ”
凌炜终于明白：“是啊，天意。小姐你一说，我终于明白了，我跟这孩子有缘分！”
白小姐眼泪都快下来，恨不得抄起咖啡壶泼他一脸。“凌老师！别说孩子的事情。这段日子凡此种种，让我对你惊喜又感激，无以为报，所以，我就想，把’白玉雪’给你。”
说完这句一语双关，小姐脸腾地红了。屋里也瞬间踏实下来，落针可闻。凌炜不是不明白，只是想的太多：一天一地，人家首富之女，自己呢，不过是人家雇来看孩子的穷小子，房无一间地无一陇，父母双亡，家遭回禄，流落异乡，身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虽说现在日常安乐，工钱不少，但前途渺茫，孩子总会长大不用人看护，这工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却完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小姐美意自己怎能真不体会，但实在造化弄人，比门不当户不对还要差上一大截，如果真要小姐跟了自己，娶过门花轿上了大街，还能抬往何方！
凌炜收起装傻的笑意，愣在那里。小姐也没法再往下说——再大方再豪爽的姑娘，终究还是姑娘，说不出口。只是将手中美玉用心摆回檀木盒，阖上盖，扣好锁头，搬过来，往凌炜面前轻轻一放：“我意已决，万难更改。”
话说到这份上，再装傻充愣或强行推托都不合适。 “白小姐，我先谢你一番美意……只是我现在断梗天涯，四海飘零，恐怕误了小姐你的终生。”丑话说在前头，别看现在一宠性子满心欢喜觉着怎么都好，真要过后百事皆哀，那就伤了和气。小姐一听也不是没有道理，顿时有点傻眼，可是羞刀难入鞘，还不上话来。屋里气氛无比尴尬。沉默几分钟，凌炜移步过来，将檀木盒子抱起来，捧在怀中：“我先收下，替您保管，咱们来日方长。若有一天你觉着放我那儿不合适了，我再完璧归赵。”到这份上，只能先收下，不然小姐实在下不来台，一口回绝太羞辱太伤人。东西先收下，但话不讲死。 小姐点点头，先收下了，总比僵在这儿强。“多谢先生美意。”小姐低头说这话，脸就红了——收下“白玉雪”，就如同认可了人儿。
俩人心底其实都喜欢对方，但是有太多难言之隐。
凌炜告辞离开。小姐羞赧道别。只是出门时，门口俩丫鬟看到怀中紫檀木盒，一声“凌老师给您道喜”，把凌炜臊得急忙逃回前院。回到自己房间，半宿都没睡着，辗转反侧，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