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 Draft > 左岸 右转

左岸 右转

February 2nd, 2010

  一生中最长久的停留发生在这个小城。十七年。
  我在这个小城停留了十七年。然后终于离开。从此不再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我不断迁徙,像鱼一样持续,像鸟一样反复。
  有一些停留是必须经历的。像一朵花开放前的含苞。或者是飞行前等待羽毛逐渐丰满的鸟。可是它们是目的明确的。我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我在时光中随波逐流。脆弱而且无能为力。但是有些人羡慕着我的自由及倔强。上帝通常会让本质和现象隔在彼岸,我明白。
  这是个枯燥乏味的地方。没有工业及繁华。所以它的热闹是虚浮的。大群无所事事的人闲适地生活,没有梦想也可以活得很好。我想我就是这样逐渐丢失的。十五岁之前别人害怕直视我的眼睛。他们说:“天!这女孩的眼睛像妖魔!”其实没有特殊之处,只是我的眼睛很亮。很亮很亮。十五岁之后我习惯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抬头望着天空。是《圣经》中的句子: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然后,我变得失去梦想及目的。只想逃离不管意义。
  中学与家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曲折。七八分钟的路程。每天我提着书包晃荡晃荡地穿行在人群时只想呕吐。七岁时搬到这里。直到十七岁离开。十年的时间我每天至少往返六次。十年中这里并无任何改变。中学与小学都在这条狭窄的街。每天有大量的人群经过后离开,我不知道它是否寂寞。而我,我只是习惯。太习惯。我习惯了在行走时仰起头看天空及云块。把手指蜷成寂寞的姿势。

  小城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孩子们是寂寞的。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不是好孩子,也不是坏孩子。我想我只是孩子。灵魂残缺,没有长大。现在我25岁。习惯束两个乱糟糟的辫子,穿宽宽大大的衣服,游离在人群的缝隙中。然后在路边的小店铺里买棒棒糖叼在嘴里,或者买MILD SEVEN旁若无人地一根接一根抽。
  我没有正常的职业。没有体贴的男友。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时间不停的流淌中我始终双手空空,抓不住任何东西。有时候我坐在阳光下突然想起一个喜欢过自己的男孩。在楼下虔诚地仰起脸对我说:“5841314521”。我想我记得他的眼神,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的容颜早已模糊,他现在也许已经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不可能再相见。从没有喜欢过他。但是突然的想起他。这样想的时候我感觉恐惧。我想我已经老了。少年时想象自己苍老的坐在摇椅上,晒晒太阳,养一只猫。然后笑着回想15岁时自己爱过的男孩。伸出手在阳光下看看时间爬过皮肤留下的痕迹。花几个小时给自己煮一锅粥。可是现在我25岁。就在过这样的生活。我恐惧地看自己。清醒着无法挣脱。
  17岁时我离开小城,到那个繁华的城市去读大学。一年之后厌倦。我离开。从此开始辗转流离。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里,我短暂地停留后离去。租过很多房子,买很多东西然后不断丢弃。我生活得不正常。我很瘦。经常无精打采,也会突然锐利。爱过一些人,也被一些人爱过。我画画,写字,然后靠这些养活自己。
  如果不离开大学,我现在应该有很好的职业及稳定的收入。应该有个男友,正在准备结婚。每天忙碌,过重复平淡的生活。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重来,我想我仍旧会选择离开。我是太容易厌倦的人。可以轻易投入并沉沦,但是不会轻易交出灵魂。所以我所有的爱情都变成烟花。明亮的绽放后坠落。短暂激烈,无法持久。

  一切的胡思乱想是因为我坐在火车上。脸贴着冰冷的玻璃。我盯着外面快速掠过的麦田。偶尔有孤单的房屋。思绪凌乱地想起自己曾经的停留。我现在去北京。看我的朋友。然后在她家中住一段日子,因为她刚刚有了可爱的女儿。一定要我去看她。
  她是高中时的同学。美丽温柔,成绩优秀。喜欢和我在一起,拉住我的手像温驯的小鹿。总之,是水晶般让人怜惜不忍伤害的人。与我完全不同。我看起来潦草粗糙,萎靡到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走到车厢尽头用冷水洗脸。看到自己疲惫苍老的容颜。现在是凌晨三点。一个小时后我将站在北京西站的站台上,寻找一张少年时熟识的脸。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面。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但是高中时我答应过她:在她有了baby时去看她和baby ,帮她的宝宝取个名字。
  我换了厚厚的牛仔裤。大大的男式外套。把长头发束在脑后。看起来像个出门远行的人。我把香水喷在手背上。然后坐下来一边看书一边抬起手闻手背上散发淡淡百合香味的小块皮肤。

  我背着包走下火车。站台上空荡荡的。风凛冽而刺骨。我又习惯性地抬起手来,贴住鼻子。
  “蜿蜒!!!”我听到清甜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一个女人匆匆地跑过来,抱住我气喘吁吁。我仔细看她。年轻美好的容颜,短发。脸上的表情温柔。不错,是丁香。她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她松开我,仔细打量。“蜿蜒你变了好多,差一点认不出你!你瘦得厉害!”丁香说。
  我对她咧开嘴天真的笑。她拖着我走向不远处的黑影。
  黑影转身。是个高大的男人。眼睛及嘴角都很锐利。英俊。丁香站在他身边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看着他们。一对极为相配的璧人。丁香指了指我,“蜿蜒,我的好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淡定漠然的。丁香说:“这是苏,我的丈夫。”
  我不费力地接过他的目光。我注视他的眼睛。相信我们是相同的淡漠。
  他们是开车过来的。我们三人坐进车子,苏开车。丁香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絮絮说着话。手握着我的手,大眼睛里光彩流转。我知道这是容易让人产生爱情的女子。
  
  他们住十七层。苏停车。丁香带着我等电梯下落。三个人站在电梯里时苏突然问我:“经常在外边跑吗?”我点点头。他淡淡的说:“你的眼睛中流离的气息太浓了。”我轻轻说:“是吗?”丁香看着我们,眨着眼睛笑。
  进门丁香就拖我走到婴儿室。粉红色的房间,粉红色的小床。我看到小婴儿纯净的蓝色眼睛,柔软的花瓣般的嘴唇。
  “婴儿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笑着对丁香说。然后用劲地吻婴儿的小脸。
  苏也走过来,他看了看我们,说:“你和婴儿的眼睛很像。看着一件东西时毫不放松。”
  丁香也随着苏看了看我们,拍手笑了。“真的蜿蜒,很像。”

  我取出买给婴儿的小小衣服。是一条白色的缀满刺绣蕾丝及流苏的裙子。穿上去像骄傲的公主,那是小时侯的梦想。
  丁香叫起来。“太漂亮了。”她握住我的手,“宝宝什么时候才会穿?”
  苏拍拍她,“不会很久的。”
  丁香把我带到他们的客房。房间涂成蓝色,天花板上刷着稀稀落落的星斗。墙上挂了梵高的星夜。桌子上有电脑。小竹篮里放了几本书。大大的古旧的铜床。床边放了清水养着的马蹄莲。
  是我想象过的样子。我很喜欢。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我是在别人家里。
  “是苏的设计,好看吗?”丁香问。
  我简单地点头。放下一直背着的包,在床上坐下。
  “睡几个小时吧,你看起来很疲倦。”丁香替我关好门。
  我躺下来。白色刺绣的棉被上有清新的阳光味道。我不怀疑丁香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健康,明亮,正常。可是我不一样。我问自己:你可以给她带来什么?没有幸福。我从来不是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
  屋子里空调开得很暖。我换下厚重的衣服,穿了睡衣走出去洗脸。
  在起居室里见到苏。脸色凝重的坐着,穿着整齐的西装,应该是准备出门。
  一向不喜欢穿得过分整齐的男人。但是苏穿着西装样子依然好看。
  他说:“蜿蜒,没想到你是这样。你来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停留很久,我知道我不会给丁香什么益处。我很快就会离开。”
  苏站起来,看了我一眼很快走出去。
  
  我洗了脸重新躺上床。丁香推开门走进来,爬上床,仰着脸对我说话,一脸天真的灿烂。
  “蜿蜒,我感到幸福就静静地躺在我手心。不需要我用力握紧,它一直不会溜走。我爱的男人在我身边,我们过很好的生活。有了可爱的宝宝。现在连我一直想念的你也在我身边。蜿蜒。”她叫着我的名字,突然流泪。
  “我不知道上帝会让我这样的幸福。我害怕失去。遇到苏时我就是这样,一直用渴望和恐惧的眼神看他。他是个淡漠的男人。被很多女孩爱着。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丁香,让我们结婚吧,生几个孩子。’他一脸疲倦。我就嫁给他。我以为我不会很幸福。但是现在我实在很幸福。”丁香把头埋在我肩膀,我感觉到眼泪的温度。
  “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丁香,不会有人抢走你的幸福。”我轻轻拍她。
  “苏是不爱我的。一直不爱我。但是我爱他爱得发疯。”丁香说。
  “那你就抓紧他。别放他走。如果他走了你就把他追回来。”我回答。
  “不,”丁香笑得很神秘,“他走了我就死。带宝宝一齐死。他不要想走,他走不了。”
  我放开丁香,惊讶的睁大眼睛。脆弱的丁香就这样平静的说着如此决绝的话语。我不寒而栗。
  “好了不会的,苏对我很好,别担心。”丁香安慰我。
  我拉过被子裹住自己,闭上眼睛。
  
  日子平淡的过去。我住了5天。和丁香及苏淡淡相处。他们白天去工作,我在家打扫卫生,照顾宝宝。在他们回来之前做好饭菜。也许我可以做个安静的妇人的。每天只是静静的做家务。如果有那个人的话,我想我会心甘情愿的。但是没有,一直没有。渴望的心情像少年时看橱窗里一条漂亮裙子。每天经过时都会驻足观看。微带恐惧的看,希望有一天可以得到。但是没有,一直没有。终于开始拥有释然的心情。不再渴望及恐惧。我的爱情就是如此。在时光中渐渐遗失。
  苏做的是室内设计。看了很多他的作品。我可以闻到里面散发出梦想的芳香。一些简单的东西:破旧木头做的椅子,鹅卵石及竹篱围成的小园。或者是在一面墙上挂漆成淡柠檬色的弯月,下面放两把星形的木椅,漆成冰冷的蓝色。我看得出这些看似简单的设计下透露的讯息。苏也许只是个简单的男人。崇尚自然,从不过分要求。心底还有对真爱的渴望。但是这个世界连这些也无法给他。所以他冷漠,疏离。思想都藏进他的设计里,不需要别人去懂。
  丁香当然不会懂。她只是把那些备受好评的图片拿给我看,眼里带着深切的赞赏及崇拜。她说着苏的名字。语气热烈而迫切。也许一个男人最终需要的也就是这些。不需要了解,只需要安慰。这个冰冷的世界。如同安妮宝贝所说。我们始终孤独。不需要相爱。只需要陪伴。所以苏选择在丁香身边栖息下来。他是对的。

  想着这些时我很平静。苏是对的。丁香当然更没有错。似乎我的到来和停留才是错误。我应该迅速离开,避免可能给自己及别人带来的伤害。即使我舍不得宝宝,舍不得丁香,舍不得那间美丽温情的屋子,舍不得苏。是的,我爱这个英俊的男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但是我爱他。我突然地泪流满面。宿命总是给我这样的结局。没有完满。没有幸福。只有残缺明显的伤口。舍不得的也要放弃。不断的告别。
  我收拾好行李。带走了我最喜欢的几张苏作品的图片。吻了宝宝。我开始给丁香打手机。始终接不通。我想了一下,打了苏的手机。苏的声音温和干净。我对他说我要离开。现在。他沉默了一会。“出来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他说。
  
  我们去吃日本菜。苏穿了蓝色格子的棉布衬衣,始终温和地微笑,是我最喜欢的样子。我用力地看他,希望自己记住他。他的眼神及微笑的嘴角。我相信自己再也不会碰到比他更英俊的男人,再也不会如此无望但是坚持的爱一个男人。我要记住他,在以后的日子放给自己看。像看一部我喜欢的旧电影。我是如此贫乏的女子。
  我们彼此沉默地吃着。似乎是想不出该说的话。视线无数次落在一起。我希望他读懂我的思想。又或者他不懂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他是那样聪明锐利的男人,他应该会懂。虽然他只是沉默。
  大厅里放着我喜欢的莫文蔚。淡淡的唱:阳光灿烂 但是黯蓝 在弥漫时间的彼岸 我们对看 被冲散 当思念 慢慢分裂 当世界 依然绕回 你的脸没有改变……他温柔地看着我。那样温柔的目光。那一刻我想他早已经完全懂得我。虽然他只是沉默。
  苏温和地替我在碟子里夹菜。眼神关切却没有任何言语。他温柔的目光一直不离开我。我突然哭了。这样的温暖及爱意对我是奢侈的。我无法承受。心在剧烈的疼痛中颤栗。
  他伸手过来。大大的手掌盖住我的眼睛。
  “你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美丽的。妖异的。我感觉到它正在我掌心蠕动。在火车站见到你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宿命。在我愿意安静下来选择平淡的婚姻,甚至连孩子的尿布都可以接受的时候,你的出现,是那样一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我对自己说:赶她走。一生都不要相见。她是永远无法属于你的。你是个不自由的人。丁香和孩子都在,我知道我不该回过头来看你。但是我还是回头了。你的孤独及美丽,我希望可以盛放在我掌心。但是在我伸出手以前我已经被禁锢。如果这是宿命,我们只能安静地接受。”苏的神情平静,盖住我眼睛的手慢慢垂落。
  我看着他。看着他。这一瞬间我希望他带我走。不管横亘于我们面前的现实。到哪里也好,一秒钟也好。我们是相爱的,无法在一起的两个人。我们都站在宿命的门前。必须要告别。没有前行的路也无法后退。
  我只是轻轻吻了他的脸。拉着他走出去。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微笑的牵着手的男孩女孩一对对走过。脚下是落了一地的黄叶。莫文蔚还在唱:可能往右转 或左转 不管我们喜不喜欢 故事最后还不是都一样……我们像任何普通的情侣一样拉着手慢慢走。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是一直一直走。很快就要走到尽头。走到告别。走到左岸和右岸。选择左转或右转。然后隔着时间、空间及宿命的河流彼此对看。
  我们坐出租车去火车站。我把头靠在苏怀里,非常希望睡过去不要醒来。也许只有在梦里,苏才是自由的。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时间用来浪费。直到年老,直到死,直到不再相爱。
  
  苏去买票,让我等在人群里。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眼泪放肆地落下来。这个城市以后我还会再来。每一次,都会记得那个我深爱的男人的好看的背影。提醒我那场短暂的无法沉溺的无望爱情。
  我上了火车。苏帮我放好行李。在我身边坐下。他买的是两张票。目的地是我和丁香读高中的小城。我停留了很久的小城。我什么都没有问他。我只是继续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然后我真的睡着了。我不停的做梦。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我站在河边。河的形状象一条痛苦的伤口。不断有白色鸟群盘旋着飞过。我站着。站着。看到对岸的男人。只有背影的男人。我蹲下身在河边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然后跳入河中。水是冰冷的。我看到对岸的男人变成了我手中的白色小花……
  
  到达小城的时候暮色弥漫。我们走在寂静的狭窄街道上。苏指天空的鸟群给我看。然后看到教堂的尖顶在苍蓝的天空中耸立。小城不是很美丽。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心情轻快。
  我带苏去了我的中学。让他看校园里种的两棵树。它们一直纠缠。似乎已经几千年。毫无分开的征兆。我们坐在图书馆的窗台上,脱掉鞋子。这是少年时我和丁香常做的事。我带他去我喜欢的高高的教学楼楼顶。那里空旷寂静。可以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月亮在空中。淡淡的黄色。月光像眼泪一样安静而绵延。有呼呼的风吹过。我们似乎是在一条大船的甲板上。苏吻我的睫毛,深情的,在那水一样的月光下。我伸出手,风从指间穿过。汩汩流淌的还有时间,爱情及幸福。
  我带苏回我住过的屋子。一套旧楼房的四楼。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我给他看我的蒙满灰尘的古筝。少年时喜欢过的乐器。我弹很多首曲子给他听。他沉默的听着。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我给他看我和丁香小时侯的照片。两个幼小的女孩。相互偎依着。丁香在笑。而我,我的表情略带恐惧。
  他说:“看。你们如此不同。如果上天让我先遇到你会怎样?”
  可是我们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我们的时间无多。一切都在按预先安排好的样子进行。该来的都会来的。
  终于。苏说:“蜿蜒,我该走了。”轻轻的告别。像是没有任何意义。
  我笑。“下次再来。或者是下辈子。希望我们都是自由的。”
  苏点头。可是下次和下辈子都还遥远。我们没有未来可以掌握。下辈子相遇时我们是否还会相爱?下辈子的我们是左转或是右转?一切并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送苏上了火车。夜色已经深沉。小小的站台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去北京的火车只在这里停留短短的两分钟。可是两分钟的时间用来告别还是太多了。想象中的告别充满决绝。眼泪及破碎只该发生在告别以后。既然决定告别。那么一切已经均属多余。
  火车开动了。缓慢前行。我站着不动。苏的脸慢慢的远去。最后消失在黑暗里。消失在夜色里。消失在时间里。
  
  我点着一支烟。没有抽。看它燃尽。然后我回家。我画了一幅画。一幅关于河流以及铁轨的画。
  画完那幅画已经是冬天了。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丁香写来的信。信里是厚厚的一叠宝宝的照片。可爱的宝宝。长得那样快,已经可以穿我买的白裙了。有一张他们三个人的合影。丁香笑得没有任何阴影。至于苏,也许他本身就生活在阴影里。
  我把照片和画放在一起。我逐渐开始怀疑我和苏的那场爱情有没有发生。这些东西是证据。我必须要紧紧抓住。在整个寒冷的冬天安慰自己。

罗衣怯怯
Aug.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