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旧事 十一
April 4th, 2019
这是一个浪漫奢靡的年代，而大都会、百乐门、丽都之类的舞厅，是将这一切集合到一起，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像一个瑰丽的梦，风靡了无数红男绿女。
这些舞厅让跳舞风靡一时。但毕竟愿意跳舞的多为男性，为了平衡这一局面，弹性女郎这种职业便应运而生。她们没有固定搭档，每天都可以改变舞伴。她们以中国人为主，但也有俄国、日本、朝鲜等国家的姑娘。她们有的出身良家，有的出身风尘，因为舞伴这一职业收入真的很不错，一个稀松平常的弹性女郎，一个月便可以有3000元的收入，更好一点可以达到6000元。放眼整个上海，一个普通佣人的月工资大概是10元左右，一个有正式工作的职员也不过300元钱。于是甚至还有一些是拍过电影的明星，也纷纷转行加入其中。在这些地方跳舞的男人，非富即贵，有很多机遇；如果跳舞出色，成为舞后，可以名利双收，过上非常好的生活。
红歌星在台上轻摇曼妙身姿，伴着铜管乐队的吹奏，柔柔唱着靡靡之音。俯看舞池中拥抱舞动、熙来攘往的痴男怨女、欢男乐女，便总让人恍若隔世。这个如梦似幻的年代，不停上演着这样那样的比摩登电影更加精彩的情节。
“呦——先生，您来啦！”
这是有舞女笑脸迎候接相好的贵宾。
“别老跟着我！……”“你……你不能走！”“……跟我没关系！”“你不能走！你……你回来……回来呀你！……”
这是玩出麻烦翻了脸的男女。
…… ……
侍者拉开门，王东海王公子轻车熟路抖擞了进来，在衣帽间将礼帽摘下交给侍者，立即迫不及待一拍手，嬉笑着伸手一招不远处熟识的舞女：“丽娜……”
穿着闪亮小洋装被唤的舞小姐立马嬉笑娇吟着扑上来抓住手，顺势一转钻入王公子怀中，香唇送上甜吻。
“呦——王公子来啦！……来坐呀！”
王公子搂着一个舞小姐进门，入口处暂时没生意照应的舞小姐们立刻都拥上来请入座。都是老相识，自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让你们几个人久等了啊。”
王公子心情愉悦，好不风光。
舞女们一拥而上，搭肩揽脖坐大腿，端酒递烟送水果，殷勤备至。
“啊——我们都等着急了……”、“是啊，我们都急。”
王东海搂着怀里姑娘，又轻佻地笑着冲台上一扬眉。台上一袭艳色礼服、手夹香烟的红歌星立即媚笑挥手回应。
“王公子，请。”正被搂着的舞小姐钱丽娜递过红酒杯，在耳边念叨，“王公子，杜先生请来的北平名旦梅芝秋，今天在兰心大戏院挂牌头场，王公子，你怎么不去捧场啊？”
“是啊，是啊…..”“就是啊……”其他舞女附和起来。
“梅芝秋？他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为什么要去给他捧场呐？”
王东海收起笑容，不屑地回答。
钱丽娜脑子里缺根筋，还没看出王东海隐着的不悦，又以为倚仗正被搂在怀中，继续念叨下去。
“唔……我听说呀，杜先生张先生那些帮会老大，可都去了……”
“杜先生去了，我就一定要去吗？……嗯？”王东海没板起脸，但皮笑肉不笑的不屑脸色，已经不好看，“他是去摆派头，做给上海滩各路的老大们看的。我干嘛要去看他耍威风，嗯？……我在这儿看你们耍威风，不是要好嘛……嘿嘿嘿……”说着终于轻浮地大笑起来，开始动手动脚在舞小姐们身上揩油。
“那王公子就在这里摆排场吧，把我们的钟点买了吧……”、“是啊……”、“买了吧买了吧……”
舞小姐们不拒还迎，顺势缠了起来。
“哎……王平那个赤佬呢？我约好他的……哎，你们看到他没有?”
王东海马上不知真假地转开话头。
舞小姐们“哎呀”几声隐约遗憾、抱怨，不过她们早已习以为常，哪有这般容易宰到冤大头，马上又恢复嬉笑如常。
“他呀……正和Cindy打得不可开交呢，呵呵呵……”
舞厅另一侧的角落里，王平的确正与舞小姐Cindy打得“不可开交”。
“王平，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刚做下好事，拍屁股你就想溜啦！”
男人也不示弱，伸出手指点着面前的舞小姐。
“你这个婊子养的，你跟别的男人睡了觉，想栽在我的头上……我告诉你，我姓王的才不做冤大头呢！”
“你！你胡说八道……”
又气又急，舞小姐一把拽住男人衣服，又想去抓他脸。
“婊子！你还敢撒野你……”
男人丁点也不手软，劈头盖脸扇了过去。
两人撕扯在一起。
…………
“哎——有话好好说嘛……”
正闹得丢人，赶过来的王东海一把拉开王平，满脸嬉笑着隔在两人中间。
“有话好说嘛。”他满脸堆笑看着舞小姐。
舞小姐也昏了头，一看王东海拉架，还以为有了撑腰的，气冲冲要诉说清楚，让旁人讲几句“公道话”。
“你给评评这理！他做下的好事，今天又不认帐了他！啊，他得赔我钱！他怎么回事，他还想走……”
正说得唾沫横飞，猛的瞧见王东海早就板起脸，像看个死人一样恶狠狠瞪着自己，舞小姐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气昏了头，又意识到面前这位瞬间能从满面笑容到杀机毕露的王公子过往种种，顿时后背一寒，住嘴不敢再多话。
王东海又盯了她几秒，才转过身去。刚转过半个身，嬉笑又爬满他的脸。他伸手拉着王平劝离。
“哈哈哈……来，走走走……”
“呸！……”
王平有了底气，临走又唾了一口。舞小姐有气不能撒，有火不敢发，在身后恨得咬牙切齿。